众
志
成
城
对医护人员最好的支持就是保护自己的身体,对病毒最有力的反击就是把传染的可能摁死在家里。做好卫生,当好宅人,尽量平静。
回忆我的母亲(二十四)闰子上师范的时候,虽然每月有定额的二十八斤粮票,二十四斤菜票,但是正值青春期长身体的闰子,总是感觉不够吃。当然其他男同学一样不够吃。每天中午和晚饭只能吃一个二两的馒头,但是闰子觉得自己每顿可以吃两个馒头也未会饱。有时候他会禁不住有几顿吃了两个馒头的,到了月底就要挨饿,这时候,闰子也会乘回家的时候,背一些干粮来补充粮票的不足。
说来也是奇怪,每次从家里出来明明吃得饱饱的,可是一回到学校,就开始感觉有点饿了。晚自习下课,就迫不及待的开始吃家里带来的馍馍。那时候宿舍有八个人,一顿下来,本来准备要吃一个星期或者至少三四天的干粮,这一顿就被消耗殆尽。
到了第二天晚上,晚自习下课,同学们就都饿着肚子,满操场乱转,甚至有人说跑步后就不饿了,于是大家就围着操场一圈一圈的跑步,谁知道,跑完步就更饿了。
没办法,就拿仅剩余的一点菜票,去学校旁边的馍馍铺子里换饼子吃。那是一个姓韩的老师的老婆开的一家馍馍铺。没有钱但可以用菜票来换。那里有一种饼子是用烤箱烤出来的,金黄的薄薄的圆饼上面,撒了少许的白砂糖,吃起来香脆甘甜,极是诱惑人。一元菜票能换这样的一个薄薄的金黄的饼子,但这样的一个饼子只能压一压饿气,绝对不能吃饱。
每月闰子都会用菜票换几回这样的饼子,但是换饼子的代价就是有几顿饭你只能吃一个或者半个馒头,再廉价的菜你都不能吃。
师范毕业的时候,他听别的男同学说馍馍不够的时候,他们会找班里的女生要,女生吃得少,每个月还有结余,有的会用粮票换别的吃的带回家。倘若有班里的男生来要,她们也会毫不吝啬。闰子上了三年师范,饿了三年,居然一次也没有要过,更不知道可以找女生要饭票的。
母亲知道闰子长身体,学校里的饭食吃不饱,每每等闰子回家,就会准备了他最喜欢吃的拉面,走的时候拌成凉的拉面带上满满一饭盒,还准备了很多干粮。
闰子师范同宿舍的同学,有两个是县城里的,条件相对比较好。除了闰子和文帮,大江外,其他同学家境都还不错。闰子在县城的师范学校生活了三年,也曾和文帮、永昌等同学乘不回家的时候去学校外面游玩。
四月的天气乍暖还寒,游人不是很多,去县城东面的人民公园散步,最是安静舒适了。
走进园内,首先映入眼帘的,是园中的亭台楼阁、廊子花墙,虽然历经风雨的洗礼,漆色有些斑驳,雕刻的花纹和图案也有些模糊,但是,依然遮不住满园盎然的春意。
穿过曲折的画廊,就来到占公园半个面积大小的“小西湖”。湖水清澈见底,宛若一面镜子,明亮夺目。游人不禁会发出这样的赞叹,“问渠哪得清如许,唯有源头活水来!”。溯源而上,你会发现清冽的湖水,一部分是从湖东北角的一天然四季不竭的泉眼里,汩汩而出的,另一部分则来自湖底无数细小的泉眼聚集而成。
湖的面积不大,容量也是有限的,自然是盛不下很多泉水的。这样的担心却是多余的。湖的南端有两个可以泄水的小闸门,湖水盈满的时候,便可以从那里排出,沿着一条小河沟潺潺地穿过公园,在牦牛山脚下汇集到大通河里。设计者这样匠心的设计,使得这个湖,一年四季,水总是不多不少,最适宜不过了。加之水是常年流动的,因此就更加的清澈了。
这个半天然半人工的湖,主要的设计是仿照杭州名湖——西湖修建的。
站在湖的南岸的廊子里,远眺。是最能见湖上的景致的。
湖面的形状呈椭圆形,南北略长。湖中心有一座人工的小岛,岛上有假山、亭子、回廊,丛生的各种花草树木连同假山、亭子,都倒映在水中,景致就显得更深了。
湖岸石砌的环形长堤,如张开的双臂,怀抱着盈盈的池水和池中的假山,双手却隐没在假山的后面,虽不及西湖十里长堤,却也是亦步亦趋的好去处。
堤岸上,是依势栽种的垂柳,一个个都站在湖堤上,弯着腰,把它们柔软细长的千万条花辫,垂到水面,似乎要在水里照个影儿呢!
小岛西边的湖面上,三座瓶形小石塔,鼎足而立,塔顶似葫芦状,塔身呈球形,高出水面约一米,每个小塔都是中空的,造型别致优美。环绕塔身,各分布五个圆形小孔。三个石塔呈三角形分布在湖面上,塔与塔之间相隔十几米。岛南湖面,三座瓶形小石塔鼎足而立,造型别致优美。塔顶如葫芦状,塔身呈球形,高出水面二米,中空,环塔身分布五个小圆孔,塔基为扁圆石座。三塔平面呈等边三角形分布,每边长六十二米。岛南湖面,三座瓶形小石塔鼎足而立,造型别致优美。塔顶如葫芦状,塔身呈球形,高出水面二米,中空,环塔身分布五个小圆孔,塔基为扁圆石座。三塔平面呈等边三角形分布,每边长六十二米。岛南湖面,三座瓶形小石塔鼎足而立,造型别致优美。塔顶如葫芦状,塔身呈球形,高出水面二米,中空,环塔身分布五个小圆孔,塔基为扁圆石座。三塔平面呈等边三角形分布,每边长六十二米。岛南湖面,三座瓶形小石塔鼎足而立,造型别致优美。塔顶如葫芦状,塔身呈球形,高出水面二米,中空,环塔身分布五个小圆孔,塔基为扁圆石座。三塔平面呈等边三角形分布,每边长六十二米。每每仲秋时节,空中明月、水中月影、塔中映月,交相辉映,再若与赏月人心中各有寄托的“明月”共鸣、实是趣味良多!
再往远处看去,西岸一排沿湖的青砖碧瓦的长廊,一直伸到东岸,和一排造型极像圆明园遗址的白色廊柱连接在一起,如一折折屏风,色彩纷呈,与湖水相映,相得益彰。
廊柱的左侧,是一座人工堆砌的小山,比湖中的假山要高出许多,是俯瞰公园全景的好去处。而且从风水的角度讲,前有湖水,后面靠山,设计者实在算得是别具匠心了。
小山顶上,有一个八角的雕梁画柱的亭子。亭子下面,中间端放着一张正方形的水泥桌子,四面各有一条靠背的水泥椅子围着。
亭子的脚下,便是一个红色油漆的长长的铁梯子,大约有七八十个台阶,可以直通山下。平时游人若要登上这座小山,这也可以算得上是一条捷径了。梯子的另一面,则是孩子们游玩的滑梯,早被孩子们的屁股磨得锃亮可鉴。
倘若游人还肯花些力气,也是可以顺着山北面的缓坡和羊肠小道迂回到山顶的,沿途还能看见更多有趣的景致。
沿着小山的铁梯拾阶而下,眼前便是一座花岗石护栏的拱形的石小桥,通向湖中心的假山和小岛。站在桥上,俯身就可看见,游鱼细石穿梭于参差荇菜间,清波碧浪浮动在拱形桥洞中。使人不由的感叹唐代诗人的妙笔来:“闲上山来看野水,忽于水底见青山”“闲鱼食叶如游树,高柳眠阴半在池”。
蓝天、白云、假山、长堤、杨柳、芳草,皆在湖中,反倒显得外面的世界有些虚幻飘渺了,有一时,你竟然分辨不清,自己是在岸上还是在水中……
小山的西面和北面,就是成片的杨树和松树林了。林间有绿地。无数条交错相同的曲折的铺了砖的小径,通向公园的各个角落。小径的旁边,总会因地制宜的种植各类花草。最多的大约是丁香和碧桃树,有时能见到的牡丹和芍药,还有有栽种整齐的各色的郁金香。
行走在这样幽静曲折的林荫小道上,才能感受到“曲径通幽处,禅房花木深”的意境。
夏天的时候,游人还是比较多的。而现在,偶尔才能见到几个老年人出来散步,他们会沿堤岸,慢慢的走着,甩着胳膊,不是嘴里发出“奧奥”炼气的声音……
最喜欢站在湖南岸的长廊里,向北眺望。目光所及,清澈的湖水,照着岸边垂柳的影儿,碧绿的苔藓,在水底油油的招摇,灵动活泼的鱼儿,时而怡然不动,时而急速飞窜,似与游者相乐。湖中心的小岛上,一个四角飞起的小亭子,静静的卧在芳草地上,边上横着的一叶小舟,虽不见舟子的身影,却多了一份“野渡无人”的情致。
倘若站在湖的西边,也能看到,拱桥倒影,垂柳婀娜。
难得偷来半时赋闲,随意、自然、无拘无束,而且最能见到难得的景致,即使是一尾鱼、一株草、一抹云,也能为之倾倒,驻足半刻。若能够由此心生幻想由此及彼,便常能获得许多的物外之趣!
即便是随意的在某个地方,静静的伫立片刻,让自己的思绪信马游缰。然后沿着湖堤,走走停停,绕湖一圈,再回去也是一种无上的享受。
出了公园,沿着园林路,慢慢地走,走到园林路和三号桥相接的十字路口,然后左拐,过了三号桥,顺着大通河西岸的小游园,一直向南,就到了一号桥,左拐过了桥,再向北走,就到了老爷山和牦牛山脚下。
老爷山和牦牛山相对盘踞在县城的东面,中间被清澈舒缓的大通河隔断开来。牦牛山几乎是光秃秃的,而老爷山却树木成林,绿树成荫,形成鲜明的对比。
靠北边的是牦牛山。说是牦牛山,样子可一点也看不出牦牛的形状。
夏夜或晨曦的微光中,远远的看去,牦牛山极像一个妙龄女子仰面而卧的姿态。最北边的斜坡有流线型的纹路,极像披着的长发,如果有清风吹拂,你能感觉到长发似乎微微飘动。依次向南看去,光滑而平坦的额头,微微睁开眼睛,睫毛纤毫毕露。弯曲又挺起高直的鼻梁,半开半合的双唇,柔和性感的下颌,曲线玲珑的身躯,令人遐想……
如果有雾的时候,她便穿上了一件蝉翼的轻纱,半遮玉面,神秘而娇羞,令人怦然心动……不能不令人惊叹大自然的鬼斧神工和出神入化了。
如果不嫌劳累,闲暇之余,约上自己要好的朋友,一起去登学校南面的老爷山,也不失为一大乐趣。
老爷山是县城周围最高的一座山峰。山势险峻、悬崖绝壁间苍松翠柏相互掩映,亭台楼阁,时隐时现。善男信女,香客游人,络绎不绝。
站在老爷山上,县城全貌尽收眼底。来来往往的行人和车辆,如蝼蚁一般。山脚下汇集交错的大通河和宝库河的脉络清晰可见。仰头看天,蓝天白云似乎近在咫尺。因此,民间流传着这样的说法:“大通有个老爷山,仰面能够摸着天”。极言老爷山的挺拔和高俊。如果是夏夜或月圆之时,则伸手就可摘到星辰和皎月的。
老爷山的后山,是休闲游玩的好地方。每年到六月六的时候,人山人海的,便是花儿会了。琴瑟鼓筝之声充斥于耳,悠扬、高亢的花儿此起彼伏。来自山南海北的花儿高手和爱好者云集于此,相互攀比,尽展歌喉。各种做买卖的吆喝声不绝于耳,各色小吃琳琅满目,绵延几里的台阶,行人摩肩接踵。倘若不拉紧同伴的手,就随时有被人流冲散的危险。
遇到平时人少的时候,随便找一块荫蔽干净的绿地来,席地躺着,也是很惬意的事了。
县城里秀美的景致,随着季节的变化而变化,朝往暮归,四时之行,乐亦无穷。每每此时,便觉得自己的文字显的过于贫乏,过于苍白,不能书自然神奇之一角,描绚丽色彩之一笔。
可惜的是,闰子上师范的三年时间里,母亲从来没有来过一次县城,去过一次老爷山。
其实闰子在上师范前就曾去过一次县城。
那年,他上初二。学校选拔参加县教育局组织的初中物理竞赛,他被选中了。学校通知参赛学生周末早晨自己乘车去县城,八点钟,在桥头小学门口统一集合的(由于他们班的物理老师有事不能带队,学校选派了一名男老师临时负责组织他们参赛)。
闰子清楚的记得,那是初夏周末,五点多,母亲便起来了,煮了稀饭。
也许是第一次去县城吧,也许是第一次要去参加县里组织的物理竞赛吧!闰子觉得有些兴奋,有些紧张。闰子竟然只喝了一碗稀饭便觉得很饱了。
接过母亲手里的一元车票钱,便兴冲冲地和同村的志义和小韦一起去赶火车。火车临时停靠的小寨车站,离他们村有2公里远,他们需穿过河滩的小路,淌过河水漫过顶部的河坝,再沿着双轨铁道旁边的羊肠小路,步行半个多小时,便能到达这个站点。
远处连绵的群山,在东方天空的鱼白下,渐渐明晰起来。村子里开始有了熟悉的鸡鸣声和狗叫声的。他们三人向西而行,出了村子
眼前便铺展开一片草甸子来,宛若一张毛茸茸的绿色大毯子。此时的牧草,已经长得很茂盛了,完全是碧绿而柔软,在没有见过真正草原的闰子眼里,其实这就是一片不算辽阔的小小草原。这片草地,曾带给他无尽的欢乐和难忘的回忆。只要有闲暇的功夫,除捉鱼外,他便和伙伴们一起在这里放牧、骑马赛跑或摔跤、嬉戏。
草甸子的西边,便是再熟悉不过的几洼天然的池塘。池塘的底部有无数的泉水涌出来,水是格外的清凉,池塘里有很多明亮的小鱼,油油的水草,茂密的芦苇,三三两两的野鸭,构成一副天然的水墨画,清新而淡雅。天热的时候,他们是一定会逗留在那里的。
池塘的隔壁就是大通河了,池塘和河道的中间,是一片茂密的树林带。河堤上,一排排整齐如烟的垂柳,嫩绿的长枝一直垂到水里,有时随风飘舞,宛若舞姬的丝带,柔软而诗意。
树林的最南端,最后一棵垂柳的尽头,便是大通河下游的一座小型水电站和一座拦河大坝。在这里,大通河被拦腰截断,河水经大坝一截,便经过东面的两道泄水闸门改变流向,沿着人工修筑的河渠,向东流去,流至东山脚下,再向南拐去,满满地一渠河水便流进市区的护城河里,各路水军汇集在一起,直奔黄河而去。
这条横贯大通河的水坝,便成了闰子他们村人们出行的一条捷径。村里的男女老幼,凡是要乘车去市里或别的地方,都愿意从这个坝上横穿而过,即便是坝上有水的时候,也不例外。因为这是离宁大公路最近的通道。当然,也可以绕远通过康家桥或顺着东山脚下的沙路直接到达市区,不过都是没有公交车的,而且路程都比较远。如果没有自行车或别的运输工具,人们是不愿意去徒步行走的,穿过河坝则省时省力。
不过,要穿过横跨河流的大坝,最好的时节就是冬春两季。降雨几乎很少,河道里水位也会持续下落,便没有水从坝顶溢出,自然就比较方便通过。如果是夏秋两季,降雨增多,河水上涨,要想通过大坝,就必须得淌水,遇到河水暴涨的时候,甚至会有生命危险。
每每到了夏天,大通河里的水流量增大,河水自然就慢慢涨高超过水坝的高度,尽管东面泄水的几个闸口都完全打开,就连平时紧闭的南面的闸口也临时开放。但是河水还是会从大坝的顶端汹涌而出,顺着坝体冲向下游,湍急的水流在坝壁上激荡,飞溅起无数的水滴,在空气里弥漫,氤氲成一片朦胧的雾气。浪花跳跃着,泛着白色的泡沫,咆哮着,呐喊着,此时的河坝,宛若一条人工造就的瀑布,颇为壮观。
倘若,河水漫过坝顶的流量过大,有时候能够淹过成人的腰部,这时候,想从两边是汹涌的河水、中间只有一米左右宽的坝顶通过,就十分危险了。闰子记得,村里有个十二三岁的小姑娘曾被冲到下游,尸体隔几天才找到的。母亲老是嘱咐他,尽可能不要到河坝上去玩!闰子也是对暴雨后的大坝颇为忌惮。
倘若十几天不下雨,河水平缓,溢出坝顶的水也就刚能漫过人的脚背。炎热里夏天里,带来一丝凉爽,又没有什么危险,这时候去坝顶淌水是最舒适不过的了。
那天,闰子他们三个,兴奋地一路小跑,不一会就到了河边。高大的杨树一个个向后退去,河边是一片茂密的树林,不算很大,却绿树成荫,此时,却成了他们身后的深绿色的背景。
远远地,就听见坝顶流水潺潺的声音。
穿过迂回的林间小路,一座小型的水电站就出现在他们的视线当中。东西走向长长的堤坝东面连着四座闸口,两座朝南,通向河的下游,两座朝东,通向人工河渠。闸门前面是供人通行的木桥,木桥不宽,仅能两人同时并排通过。桥的两边有铁索相连的护栏。桥下是汹涌奔腾的河水。闸门的最北边,是一道台阶,拾阶而上,就来到了电站管理员的办公室,平时都有人值班,而且,有时候也能跟着大人进去看电视。
闰子踏上木板铺就坝桥,河水咆哮的声响就越发的震耳欲聋了。他看见所有河道的水被大坝拦着,似乎不安分起来,越靠近闸口,水流越湍急,似乎河水都被激怒了,用力的打着璇儿,奋力的拥挤着,呐喊着朝闸口冲过来。狭路相逢,勇者胜,有的顺着闸口的铁栅栏飞泻而出;有的撞在铁栅栏上,又被后面的水流拥挤着,进退维谷。只得向上翻滚,飞溅,形成无数的白色的浪花,又汇集成无数的泡沫,来回旋转;有的则被拥挤着,不停的旋转,转着转着,便形成巨大了的漩涡,水面不停的向下凹陷,凹陷,像有什么东西从水下用力的拽着它们似的,下坠,下坠……使人心生莫名的恐惧。
闰子看的有些胆怯了,心想:“要是掉进这个漩涡,恐怕就死定了!”。
闰子的手紧紧的抓着护栏上的铁索,快速移动脚步,来到坝顶的平台。
河边的清晨,凉意袭人。虽然是夏天,好在几日没有下大雨,坝面上的水流不大,也就刚好漫过小腿的样子。远离闸口的河面显得平静开阔,微风拂过,河面泛起阵阵涟漪,似乎可以让人忘却刚才的惊心动魄。河面刚刚超过坝顶,坝顶上溢出的水流不大,沿着坝壁潺潺的流下去,像给倾斜的坝体铺上了一层水膜。期间,偶尔会有几只耐不住寂寞的小鱼儿,顺着坝体斜面,向上跳跃,在晨曦里,鱼鳞的反光闪烁着显得耀眼夺目。
如果不是赶着去参赛,他完全可以沿着坝壁滑下去,张开纱网,来捕这种细长明亮的小鱼了,运气好的时候,可以不到不少呢。
看着眼前的浅浅的水流,闰子想:“淌过水坝应该没有任何问题了。”
他脱了布鞋,挽起裤脚,拎着鞋,并试探着把脚伸进水里。河水软软的爬上脚面,清晨河水的清凉,顺着脚面的皮肤向皮肤下的神经和细胞蔓延,他赶紧把脚收了回来。
当他再次把脚伸进水中时,河水似乎有些温暖了,脚底触着水泥坝顶的光滑和冰凉,这样欣喜地淌过一半的路程,发觉河水越来越凉,竟然有些渗骨,他尽可能地抬高腿,让脚在空中的时间比在水里的时间长,他尽可能的快速的移动自己的脚步,但是他依然感觉脚踝骨隐隐的作疼。毕竟在河坝的水里,他必须还得忍着,不能像陆地上一样快速的跑起来。一方面怕激起的水花打湿裤子,另一方面是因为,一米左右宽的坝面上,还有一排一排露出坝体三四厘米高的钢筋,每两排间隔着,大约两米左右。它们整齐地在水中蛰伏,一不小心,会随时硌你的脚或者碰到你的脚趾。河水清澈的时候,水下的钢筋头能看得清清楚楚,走起来,自然容易。如果河水浑浊,尽管水流很小,是看不到这些暗桩的。一旦被它绊倒,是十分危险的。毕竟上游的的河水是很深,况且下游坝体也很陡峭。倘若一不小心,掉进上游或下游,可不是闹着玩的。大则性命堪忧,小则心神惊惧。即便是水性很好的人,在坝上走一走,都是要小心的。不过,闰子,因为常年在这坝顶穿行,所以即便是看不清暗桩,也能根据水面的变化,判断出暗桩的位置。
渐渐的,闰子感觉不到脚骨的冰冷,取而代之的是温热的感觉。
他不知道,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觉。也许是冷的过头了吧。
过了水坝,他们不等擦干脚上的水就穿好鞋,开始向铁路进发了。铁路在大坝的西边,大坝的距离不远,横穿几块麦田就来到铁道口。
只见横卧着的排排枕木上,两条铁轨向南北不断延伸,延伸,极目远望,远处的铁轨似乎越来越窄,最后竟然合在了一起。
铁路向北是通往县城,向南通往市区。闰子他们村虽然离市区近离县城远,但是依然属于县里的管辖范围。闰子长这么大,还是第一次去县城。市区却是常去的,只需花五分钱的硬币,便可以坐着公交车去的。
闰子他们三个人,一会跳上窄窄的铁轨,伸开双臂,摇摇晃晃,攀比各自的平衡技术;一会儿在轨道间的枕木上,踏着节拍而急速前行;有时,也会因为躲避即将到来的火车而跳下铁轨,在其旁边的羊肠小道上飞奔。
不知不觉,车站已经再望了。
此时,远远的就听见身后传来一声悠长的汽笛声。铁轨也似乎开始变得不安分起来,微微的颤动着,发出隆隆的低低的呻吟。闰子能够感觉到,脚下的土地也微微颤动起来。远处车头的灯光穿过晨雾,一闪一闪的眨着眼睛,示意火车的如约而来。
他们飞快地跑进车站,在火车进站前,迅速的买好了车票。到县城的火车票是七角。闰子把剩下的三角钱卷起来,小心翼翼地装进裤兜里,压了压兜口。
车站不大,只有几间刷的粉白的砖房。门口一个椭圆形的花园,里面花树茂盛,各色的花草有序的排列着,丁香花的芬芳扑鼻而入,使人陶醉。
闰子手里紧紧捏着那张窄而硬的车票,跟着小韦和小义来到站台。
火车越来越近,铁轨和大地的颤动也越来越强烈。随着刹车摩擦铁轨发出的一声刺耳的巨响,眼前这个铁的巨龙,终于喘着粗气的停住了脚步,也许是累了吧,它的鼻孔冒出一阵白色的烟雾。
车门缓缓打开,身穿制服的列车员走下车,站在车门旁示意乘客上车。闰子和两个伙伴很快上了车,乘客不多,车厢里的座位大多数空着,他们找了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下来。
大约过了5分钟,开拔的汽笛鸣响,火车便缓缓启动。这样的小站,火车一般停靠的时间极短。闰子好奇的望着窗外,迎面而来的房屋、树木、田地,开始慢慢向后退去,火车越来越快,这些景物的移动的速度也越来越快,随着隆隆的火车声,飞快地逝去,擦肩而过的相遇,竟使人难以辨分它们的容颜。
也许是看的时间久了的缘故吧,也许是车速快而看不清外面的景物了吧,闰子感觉到眼睛有些酸涩。便不再看窗外。三个人边说边笑,不知不觉,县城就到了。
他们下了车,穿过检票点,随着人群出了车站。
眼前是一片凌乱拥挤的平房。穿过平房的屋顶,极目远眺,便可以看见两座山峰一左一右地蹲踞在县城的东面,中间是一道极窄的峡口。右面的一座山陡峭挺拔,怪石林立,悬崖峭壁间,树木成荫,苍翠葱郁。自山脚至山腰,白玉护栏的台阶曲折而上,林间亭台楼榭,庙宇殿堂,若隐若现。山顶笔直地插向深蓝的天空,四周白云缭绕,胜似人间仙境。
“它应该就是大通闻名遐迩的老爷山了”闰子心想。
左边的一座山峰,却与之迥乎不同了。狭长而矮小,光秃秃的,别说树木了,就是找几棵草也恐怕是不容易了。远远地望去,好像一头卧着休憩的牦牛。
王闰子仔细地端详着:两头翘起的中间微凹的山尖,应该是牛犄角了,犄角之下凸起的是长长的睫毛,睫毛遮蔽着的是睁大鼓起的淡蓝色的眼睛,目光温和而淡定,宽宽的鼻梁,曲线柔和,大而厚嘴巴,微微蠕动,好像在咀嚼着什么。顺着牛头向后看去,视线掠过宽阔而凸起的山巅,大概是牛的肩胛骨,看得出来,它的肌肉强健有力。弧形微微向下弯曲的伸展着的山脊,是牛的脊梁骨,向后微翘的宽阔的屁股后面是牛尾,长长的一直垂落到山脚,说来也是奇怪,山势的走向和层次,居然就想披散的牛尾,就连每一根牛毛都能看得清清楚楚似得。
“哎!你们看,还别说,真的像一头卧着的牦牛!”小义激动地喊道。
闰子也觉得越看越像一头静卧反刍的牦牛。
看到这些景致,闰子的心情莫名的轻松起来,早晨到现在的紧张情绪也明显消失了。
县城的天气似乎比家里的要冷些,闰子觉得自己的身体有些瑟瑟了。他紧紧地跟在小韦的身后,毕竟是自己第一次来县城,怕跟丢了,就不好了。好在小韦来过县城,也知道桥头小学的具体位置。据说是他家有个亲戚就住在桥小附近。
小韦前面带路,他和小义紧随其后。穿过车站东面的一段柏油路,向南拐,就来到了通贯县城南北的建国路,闰子一边走,一边打量着马路两边的商铺。走了不多远,看见了电影院门口立着的宣传牌,看见了对面的集贸市场门口,各种卖水果、卖小吃的、卖杂货的摊子,来往的人也渐渐多起来,不甚宽敞的街道显得热闹了许多。各种吆喝声,叫卖声不绝于耳。各种熟食的香气从烟雾缭绕的饭馆的橱窗里飘出来,只往人的鼻孔里钻,诱得人不由的想钻进去饱餐一顿。
闰子,咽了咽口水,才感觉自己竟然有些饿了。经过一个多小时的跋涉,早晨喝的那一碗稀饭已经被消化殆尽。但是他摸了摸空空的口袋,无奈的向前走去。他早晨坐火车的一块钱,还是母亲去邻居家借的。
大约走了六七百米,便到了一个十字,小韦带着他们左拐,向东行进,不过几十米,就到了桥小的门口。
别的同学早已经到了,带队的老师姓元,是教九年级的男老师。
看人都到齐了,姓元的老师就带着大家进去找考场了,然后开始考试。也许是考试时间不长吧,抑或是闰子过于专注吧,他觉得两个小时一晃就过去了,考试结束的铃声响起时,他才做完最后一道题,他揉了揉眼睛,伸了伸腰,写好自己的名字交了卷。憋了一早晨的劲就这样放完了,心里悬着的石头终于放下了,他长长地出了一口气。
出了教室,迎面碰上了从别的考场出来的小韦和小义。
“你考得好吗?”
“觉得题目难不难?”
“时间太短,我有一道题没写完?”
“第十一题,究竟是怎么回事啊?害得我算了半天,还是没算出来?”
走出教室的小韦和小义一看到闰子,就是一通连珠炮似的问题。
闰子笑了笑,说,我也说不上来,反正就那样吧!
此时一直在考场外等待的元老师召集大家聚在一起说:“现在各自去吃饭,自由活动,下午三点在中心广场集合。”
“天啊!怎么办,自己只有三角钱,没有带吃饭的钱!”听到老师通知的瞬间,闰子傻眼了,他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才好。
“来之前,老师并没有通知他们自己带钱,他原以为,学校会负责。再说了,家里根本就没钱。现在怎么办,告诉老师自己没钱,一方面这个老师自己不熟悉,不好开口,一方面,又怕丢面子。”
闰子最终告诉老师,他想回家,不去吃饭,也不去活动。
“你是不是没带钱?没关系,我带了,我可以借给你”
“哦……不,我带了,谢谢……我真的有事,我必须回去……
也许是闰子刚才的神情让小韦和小义察觉到了什么,他们拉着闰子的手,准备带他去吃饭。但是,闰子毫不犹豫的拒绝了他们的好意,也许是贫穷让他变得格外敏感,也许是深深地自卑里又有着几分倔强吧。他挥手告别同学和老师,迈着步子向着火车站方向走去。
躲开老师和同学的视线,闰子茫然的站在陌生的街道,他不知道回家还有没有别的路。他是第一次来县城,也是第一次一个人被置身远离家乡,远离母亲的陌生的地方。攥着兜里仅有的三角钱,他清楚的知道,他唯一认识的就是铁路,而自己没钱,是不能再坐火车回去了,因为自己拒绝了伙伴们借车费的好意,看来,只能沿着铁路走回家了。
那时的他,天真的简直有些无知。他想:“坐火车,也就半个多小时的路程,应该不会太远,自己一定能走回去的,一定。”
当十二点的钟声响起的时候,他已经从县城的火车站出发了。
待续
你点的每个赞,我都认真当成了喜欢
多点
本文编辑:佚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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